南方周末｜佳木斯体育馆坍塌背后：建设单位多次中标市政工程

监控视频显示，大约在19:20，整个屋顶突然坍塌，二楼原本增加的一道石膏墙，整个墙面被巨大的气浪冲倒，摄像头也跟着掉了下去。

体育馆所属项目的建设单位之一海峰伟业，是桦南县政府的招标大户，参与的项目五花八门。另一建设单位华优建筑也是当地政府项目的招标大户。

悦城广场综合体项目位列黑龙江的省级重点项目，曾在2017年出现在桦南县政府工作报告中。

事发两个月前，桦南县一位县委常委曾带队检查文化娱乐市场安全生产工作，悦城阳光健身是检查地点之一。

▲该体育馆内部。（悦城体育抖音号/图）

监控视频显示，大约在19：20，整个屋顶突然坍塌，二楼原本增加的一道石膏墙，整个墙面被巨大的气浪冲倒，摄像头也跟着掉了下去。

体育馆所属项目的建设单位之一海峰伟业，是桦南县政府的招标大户，参与的项目五花八门。另一建设单位华优建筑也是当地政府项目的招标大户。

悦城广场综合体项目位列黑龙江的省级重点项目，曾在2017年出现在桦南县政府工作报告中。

事发两个月前，桦南县一位县委常委曾带队检查文化娱乐市场安全生产工作，悦城阳光健身是检查地点之一。

文｜南方周末记者罗欢欢

责任编辑｜张玥

黑龙江齐齐哈尔34中体育馆屋顶坍塌事发不足四个月，悲剧再次上演，相隔六百公里的佳木斯桦南悦城体育馆也发生了屋顶坍塌。

据桦南县政府通告，2023年11月6日19时20分左右，佳木斯市桦南县悦城体育馆发生部分坍塌，经现场初步确认，体育馆内3人被困。

齐齐哈尔事发时曾连日暴雨，这一次事故中桦南县则连续6个小时内降雪量达15毫米以上，当地发布暴雪红色预警。

通告显示，事发地悦城体育馆为2层框架结构，建筑面积约2000平方米，坍塌位置为西侧2楼篮球区域，坍塌面积约为500平方米。

这个体育馆内共有三个场馆，坍塌的是篮球馆，还有一个位于一楼的乒乓球馆，及位于二楼的少儿体能训练馆。

李志成是这家少儿体能训练馆的老板，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，当天刚好是馆里休息日，用来打扫卫生和清洁，事发时他所在的体能馆没有人。位于一楼的篮球场和乒乓球馆应该是在正常营业，一般情况下到晚上九点才会关门，不过“周一应该没什么人”。

李志成得到消息后，配合警方拿到了整个二楼事发时的监控录像，当时警方也希望通过他的摄像头确认有没有人被困。监控视频显示，大约在19点20左右，整个屋顶突然坍塌，他原本在二楼增加了一道石膏墙，整个墙面被巨大的气浪冲倒了，摄像头也跟着掉了下去。

这个场馆是李志成向朋友借了二十万元开的，“我们家在县里还是贫困户，原本想着前两年能回本，第三年、第四年就可以盈利了，现在啥也没了。不幸中的万幸，这天刚好我店里大扫除，如果说我的店里出现伤亡，我一辈子都过不去。家长反正也挺暖心的，都在问我有没有事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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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发两个月前刚接受过检查

黑龙江省桦南县政府新闻办凌晨发布通报：11月7日0时35分，桦南县悦城健身体育馆部分坍塌事故现场完成救援。事故发生时，现场共有7人，其中3人自行脱险，1人轻伤，3人遇难。

发生该事故的场馆隶属于桦南县新阳光健身俱乐部，俱乐部负责人已被警方控制。事故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。

南方周末记者查询到，新阳光健身俱乐部的法定代表人是门雅男。11月6日22：52左右，南方周末记者曾多次致电门雅男，对方一直处于占线中。

门雅男曾在2021年4月8日开办了悦城体育健身俱乐部，但又将其注销，后在2022年7月20日重新在原地址注册了新阳光建设俱乐部。

桦南县官方媒体“大美桦南”报道显示，事发两个月前，2023年9月5日下午，桦南县县委常委董丽娟曾带队检查文化娱乐市场安全生产工作，悦城阳光健身、悦城好声音KTV就属检查地点之一。

9月5日，包括悦城阳光健身在内的场馆进行了安全生产检查。（大美桦南/图）

当地媒体报道，“每到一处董丽娟都仔细排查各场所安全风险，查看消防设施设备是否符合规定，消防用具是否在有效期内，消防通道是否畅通，应急灯是否能正常运行，证照是否齐全。对发现的安全隐患，当场明确整改措施和时限，对现场不能明确整改措施的，列成问题清单，责成相关部门和责任人提出整改意见和方案，限期整改到位”，董丽娟表示，要抓牢抓实安全生产风险防控意识，“对突出问题、重大隐患盯住不放、一抓到底。持续树牢安全红线意识和法治意识，推动安全生产责任落实落细，确保安全生产形势持续稳定，群众文化事业稳步有序推进”。

当地媒体报道，7月24日，桦南县委副书记、县长程显峰也曾到悦城广场全民健身体育馆察看安全工作落实情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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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个建设单位均为中标大户

南方周末记者查询到，该体育馆属于悦城广场综合体的一部分，该项目开发商是黑龙江悦城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（下称悦城地产）。

悦城广场。（桦南县人民政府网/图）

公开招标信息显示，该项目共有两期。一期中标的建设单位是黑龙江海峰伟业建筑安装工程有限公司（下称海峰伟业），开工日期2018年6月30日，竣工日期2019年10月1日。

二期中标建设单位是黑龙江省华优建筑工程有限公司（下称华优建筑），开工日期2018年6月10日，竣工日期2020年10月1日。

南方周末记者联系了海峰伟业的法定代表人岳城琪，对方表示已经知道了体育馆坍塌事件，但是不确定是不是自己修建的工程，“需要回去查一查资料”。

招标信息显示，海峰伟业是桦南县政府的招标大户，参与的项目也是五花八门。市政工程方面，承建了公共停车场、道路、高铁停车场等，医疗工程有县疾控中心、县医院的传染病区、120急救中心，还有桦南县美丽乡村基础设施建设、县供电局的物资储备库、桦南经济开发区的生猪屠宰厂区内黑土转运土方。此外，还中标了县里的保障性安居工程。

悦城二期中标建设单位华优建筑的股东牟彦东，正是悦城地产的二股东。和海峰伟业类似，华优建筑也是政府项目的招标大户。除了悦城广场之外，它至少拿到了三个政府项目，分别是佳木斯市中医院的中医院修缮医疗用房项目、桦川县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的文化设施建设项目、桦南县村镇建设管理中心的桦南县危房改造项目。

坍塌体育馆的所在地址，也注册了一家公司，名叫黑龙江省悦城体育文化发展有限公司（下称悦城体育），这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孙永军，正是悦城地产的监事。

颇为蹊跷的是，悦城地产、悦城体育相继在2021年和2022年注销。

悦城地产曾是当地的明星公司，据桦南当地媒体报道，“经县住建部门大力招商，北京得意音通技术有限公司投资3.8亿元，在县城原奥林新村三期棚户区建设城市综合体项目，并投资注册黑龙江省悦城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。项目于2016年5月开工建设，到2019年10月完工”。

报道中表示，“悦城广场项目经理说，我们的项目在桦南县委、县政府及相关部门的大力支持下现在已完成的工程量有回迁楼两栋，面积是3.4万平方米，城市综合体商业面积是2.8万平方米，高档住宅小区的面积是1.6万平方米。2017年我们公司计划投资1.7亿元人民币，现已全部到位，施工的前期各项准备工作也安排就绪，现在商住这一块进行到内外装修阶段，预计八月份完工投入使用”。

南方周末记者查询到，悦城广场综合体项目位列黑龙江的省级重点项目，曾在2017年出现在桦南县政府工作报告中。

至今，桦南县政府官网上还保留着当年盛况的报道。2018年1月22日，桦南县悦城广场开业，由县政府副县长致开幕词并宣布开业。

悦城广场被介绍为，“集休闲、娱乐、购物、体验等多功能为一体的城市综合商业体，项目自身具备的业态优势、功能优势、品味优势、特色优势、规模优势、服务优势、品牌优势等使项目整体处于极具竞争力的主导地位，必将成为全县知名的城市综合体项目，提高城市品味，为全面建设活力、文明、生态、诚信、智慧、和谐、幸福的美丽桦南增光添彩”。

多位周边邻居向南方周末记者证实，事发的悦城体育馆已经封锁，可位于悦城广场商场内的KTV当晚仍正常营业。

在大众点评上，网友评论悦城广场是这个县城最能消遣的地方了，“来这个小县城几趟，别的地方没记住，这商场还真不错，健身房用的都是国际大品牌器械，和哈尔滨一万多一年的健身房一样。”

（应受访者要求，文中李志成为化名。）